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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永年对欧洲债务危机并不悲观。“欧洲债务危机的出现是资本主义系统性和结构性矛盾的结果,因此它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府的系统性解决方案。”郑永年向记者强调,“虽然目前欧洲国家很难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但从长远来看,形势比人民更强大,最终将迫使一个强有力的政府。” 中国也很难置身事外。"如果欧盟解体,也会给中国造成巨大损失."郑永年强调,过去中国和欧洲不太关注欧洲,因为没有直接的地缘政治关系,但今天,随着中国的崛起,中欧的地缘政治关系开始发生变化,中国应该更加关注欧洲。 欧洲债务危机是经济结构失衡的产物 21世纪:你认为欧洲为什么会出现债务危机? 郑永年(新加坡国立程池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无论是美国的金融危机还是欧洲的债务危机,首先,它都是世界经济结构失衡的产物,这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兴起有关。冷战结束后,新自由主义迅速发展成为世界经济,这主要是经济全球化的理想化。最理想的情况是,全球化将形成完美的国际分工,各国可以利用它们的“比较优势”来促进无限的经济发展和财富积累。“看不见的手”和“比较优势”是古典经济学的核心。在新自由主义思想的指导下,西方国家不同程度地走上了经济结构失衡的道路。 具体来说,它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产业转移导致的不同产业之间的不平衡。冷战结束后,许多欧洲国家加快了产业转移,并将大量低附加值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一些西方国家(尤其是英国)甚至大胆放弃了大部分制造业,转向高附加值服务。这导致了制造业和服务业之间的不平衡,服务业过于关注金融业。 很明显,产业转移的目标是产业升级,产业升级可以在同一个产业链中进行,即通过增加技术含量来增加附加值,或者通过向其他国家转移低附加值产业和发展新产业来追求附加值。然而,许多欧洲国家在没有找到新产业的情况下转移了一些现有产业。产业转移将不可避免地影响就业,进而影响消费和政府财政。这场危机表明,所有仍然领先于制造业的国家(如德国)受危机影响较小;金融业发达的国家(如英国)不仅制造了危机,还影响了它们的制造业。 其次,在产业转移之后,它导致社会投资和生产性投资之间的不平衡。由于许多产业已经外移,空的实体经济大大减少,生产性投资缺乏目标。西方的许多生产性投资都以外国直接投资的形式投资于海外企业。大量企业已经离开,这也导致了政府税基的缩小。在欧洲的福利社会中,政府需要越来越多的社会投入,但与此同时国内税基却在减少。那么政府的钱从哪里来呢?政府必须参与债务融资。大多数西方政府的债务和金融不断上升背后有许多因素,但社会投资的负担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此外,产业转移后,过度依赖金融业,导致创新与投机的失衡。传统上,大多数技术创新都发生在实体经济中,尤其是制造业。然而,在欧洲,许多制造业已经转移出去,或者空的制造业正在萎缩,技术创新不足。因此,这些国家的企业将其大部分金融资源用于金融创新。虽然金融创新也很重要,但它通常与投机或冒险联系在一起。在许多情况下,金融工程与投机工程没有什么不同。各种金融投机反过来削弱了实体经济。这场金融危机是美国金融资本过度货币化美国实体经济(房地产)的结果。 解决危机的底线是欧盟不能解体 21世纪:目前,你认为如何解决欧洲债务危机? 郑永年:既然欧洲债务危机已经政治化了,那么最终还是要采取政治手段。欧洲债务问题本身就是一场经济危机。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它将变成一场政治危机。要解决欧洲债务问题,仍有必要采取政治手段。如何通过政治手段解决?历史上,欧洲经历了经济危机和金融危机,最终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政府来解决这场危机。因此,正如英国人现在非常想念丘吉尔和撒切尔一样,美国人也非常想念罗斯福和其他政治强人,因为这些政治强人有很强的能力和用政治力量解决危机的有力手段。 从欧洲目前的观点来看,我们仍然看不出如何产生如此强大的政治和政府。社会和资本都不能让步。社会不想放弃福利,资本也不会让步。政府要么取悦人民,要么取悦首都,但两者都很难产生一个有效的政府。 如果不能产生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来干预经济,那么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欧洲经济将处于危机、衰退和滞胀的状态,但与此同时,我们应该警惕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可能给世界带来的威胁。不过,长远来说,情况会比市民更强大,我认为最终会出现这样一个“强政府”。 21世纪:由于解决欧洲债务危机需要出现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希腊和西班牙已经完成了大选,法国正在举行大选。你认为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对未来有什么期望?你认为他们能做些什么来解决债务危机?你对他们未来的表现有什么期望? 郑永年:我觉得目前的治疗效果还是不错的,对危机的处理还是有好处的。包括意大利政府在内,一个由经济学家领导的专业人士组成的政府已经出现。不久前,他们采取了一些新措施。欧洲克服危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克服危机的过程中有许多坎坷。最后,我仍然认为它会朝着更积极的方向发展。 我把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称为“灭火机制”,也就是说,当发生火灾时他们将要做的事情。但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是结构性问题,如传统的工业资本主义、制造资本主义和金融资本主义,传统的资产阶级民主和现在的大众民主之间,以及大众民主和资本主义之间都有许多矛盾。 尽管存在如此多的结构性矛盾,但欧盟无论如何也不能解体。如果欧盟解体,欧洲的每个国家都将成为受害者,没有哪个国家会赢。每个人都必须遵守欧盟,这是一个非常明确和重要的底线。即使对中国和美国来说,我们也必须保持欧盟。一旦欧盟解体,更不用说其他政治问题了,整个世界经济将会呈现一个完全不同的局面。因此,我们都知道这是底线,这个制度最终会维持下去。 中国应该加强对欧洲的了解 21世纪:在欧美经济大危机的背景下,他们都想赢中国。中国应该如何处理与美国和欧洲的外交关系? 郑永年:在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之初,世界普遍认为美国和欧洲之间的跨大西洋(600558)联盟能够克服这场金融危机。当时,中国和其他新兴经济体不在欧美政治和学术界的讨论范围之内。但是事情变化很快。一方面,这场危机的深度远远超出人们的预期。美国不仅出现了危机,欧洲本身也很快面临严重的债务危机。 另一方面,欧洲和美国在处理危机时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欧洲和美国联合起来也有一些困难。欧洲和美国很难达成完全的共识,因为他们有不同的想法。欧洲最先看到了美国金融霸权的腐败和危害,而欧元体系的目标之一就是制衡美元。尽管许多欧洲国家的经济目前难以整合,欧元也未能成为美元的基础货币,但其基本形式已经存在。 因此,欧洲和美国都无法单独解决这场危机,所以他们都在为中国而战。毕竟,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那么,中国只是在美国和欧洲之间做出选择吗? 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这个单一的选择太简单了。从实际政策角度来看,中国可能会选择美国,因为从战略上讲,中美之间的经济依存度非常高。当然,中国应该帮助美国,这符合中国目前的经济利益,但帮助美国恢复其经济地位不符合中国的利益。 从长远来看,只选择美国或欧洲不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由于中美之间的相互依存,中国应该同时兼顾美国和欧洲,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对欧洲不够重视。国家领导人最近对欧洲的访问表明,中国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21世纪:过去你为什么对欧洲关注不够? 郑永年:我认为中国一直没有足够重视欧洲。原因有很多:中欧基本上没有地缘政治关系,也没有国家安全问题,中欧的主要关系是经贸关系。然而,事实上,正是因为不存在国家安全问题和地缘政治关系,一些欧洲经济体更有可能向中国开放,而不是向美国开放。 从中国的长远利益来看,考虑欧洲非常重要,欧元是平衡美元的基础货币。就像冷战时期一样,中国、美国和苏联形成了经济平衡。当然,现在是全球化时代,情况与冷战时期大不相同。但事实是一样的。如果中国过于依赖美国,国际空将远远达不到中国在欧洲和美国之间的平衡。后者的国际空更大,这更符合他们自己的利益。因此,中国应该在外交上更加关注欧洲。[/h/ 郑永年:中国对欧盟的理解不应该过于理想化。欧盟尚未内部整合。目前,只有欧元和议会,如旧欧盟成员国和新欧盟成员国,有很大不同,需要进一步整合;另一个例子是,对当前欧洲债务危机的理解没有统一的共识,我们必须依靠一个国家的努力。因此,在与欧洲相处的过程中,中国很难单独与欧盟打交道,也很难对它们的关系做出实质性的改变。欧盟不支持中国在世贸组织中的市场经济地位和解除对中国的武器禁运。虽然这两点对中国没有实质性的意义,但可以反映出欧盟的意识形态仍然很强。 因此,在对欧外交战略中,中国应在与欧盟整体打交道的同时关注双边关系,通过双边关系的突破来促进中欧关系。 21世纪:4月26日,温家宝总理出席了在波兰华沙举行的中国-CEEC经贸论坛。这是中国和中东欧国家领导人首次在历史上举行会晤。你对此有何评论?郑永年:中国对欧洲国家知之甚少,包括中欧和东欧的新欧盟成员国。即使对于过去处理过更多问题的老欧盟成员国,中国对它们的理解也仅限于经济和贸易方面,而在文化、政治、地理和历史等许多方面还不够。因此,我们应该加强对欧洲的了解,然后从战略上选择一些关键国家在不同领域进行合作。

标题:专访郑永年:中国应增加对欧洲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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